評論：「中國改變圍觀」

（德國之聲中文網）中國網路上曾經有一句激動人心的口號，叫做"圍觀改變中國"，意思是網民關注、轉發和評論新聞，就有可能給中國帶來巨大的變革。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卻是"中國改變圍觀"。11月6日，國家網信辦召開跟帖評論管理專題會，新華網、人民網、新浪網、搜狐網、網易網、騰訊網等29家網站在會議上簽署《跟帖評論自律管理承諾書》。

這個自律書的名稱顯得矛盾而且虛偽：既然是被要求向政府管理部門承諾，何來自律管理？行業自律是指在政府行政和法律管理之外，行業自我規範、自我協調的行為機制。它往往要求有獨立於政府的行業協會，而這在中國並不存在。明明是政府管理部門的強制命令，卻要以行業自律的形式出現，可以理解為管理部門心虛，也可以說它很蠻橫。從管理模式上說，"自律"二字為管理部門提供了更多的方便，也增加了言論控制的強度。

這29家網站"自律管理"的內容包括"堅持用戶以真實身份訊息註册帳號、使用跟帖評論服務"，"使用跟帖評論服務自覺遵守不得踰越法律法規、社會主義制度、國家利益、公民合法權益、社會公共秩序、道德風尚和訊息真實性等'七條底線'"，以及不發表包括"反對憲法確定的基本原則的"、"危害國家安全，洩露國家秘密，顛覆國家政權，破壞國家統一的"、"損害國家榮譽和利益的"、"煽動民族仇恨、民族歧視，破壞民族團結的"等十八類訊息。

熟悉中國言論控制的人，對於這些要求並不陌生。它也不是從這份自律書開始，而是早就這樣進行管理了。但是這並非毫無意義，它顯示當局要進一步收緊言論空間，包括普通網民跟帖評論的空間。

有些承諾看起來純屬干多管閒事，比如禁止發表"與所評論的訊息毫無關係的"、"所發表的訊息毫無意義的"。有分析認為，前者是要阻止那些在跟帖評論中發表獨立的訊息--很多揭露官員腐敗或者申訴自己冤情的訊息，就是這樣發布出來的。後者則是為了防止審查機制遇到"新情況"不能辨識。

當局總是根據自己的需要在"中國國情"和"國際慣例"之間切換，但是仍然容易讓人迷惑。國家網信辦副主任任賢良也引述國際慣例說，國外不少知名網站都制定了詳細的評論規則，並以醒目方式告知用戶發表評論的注意事項及網站對不當言論有權採取的管理措施，媒體自律成為網路管理的重要一環。

任賢良副主任迴避掉的問題是，在這些媒體自律的地方，恰恰沒有"國家網信辦"之類的管理機構。如果中國當局真的想讓網路評論"理性、文明"，開放管理是第一步。這樣才有多元競爭，相互制衡，才會出現真正的"行業自律 "。

（長平是中國資深媒體人、時事評論作家，現旅居德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