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電動汽車業的「顛覆者」：StreetScooter

德國之聲：您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創辦StreetScooter公司的？

坎普克：有兩條思路催生了StreetScooter。一個是亞琛工業大學有一個項目，力求證明能夠將汽車研發的時間縮短一半，大幅度降低投資額。我們在尋找執行的可能性時，發現電動汽車非常合適。我們覺得用電動汽車來舉例，把它當作一個完整的案例來看是一個很不錯的注意。但這不是一所大學就能夠完成的事情。所以，就成立了StreetScooter有限公司，來負責實施具體項目。也就是說，在高校中產生的，能夠將現有汽車研發時間縮短一半的創意由此變成了現實。StreetScooter就是這個創意的產物。

德國之聲：在您之前，也有其他許多公司嘗試過向市場推出廉價的電動汽車。比如說Coda控股、Better Place等等。但如今這些公司在"燒"掉了不少錢以後都已經宣告破產。您憑什麼覺得StreetScooter能獲得成功呢？

坎普克：我瞭解到，包括您剛才說的那些公司，他們的側重點都在別處。比如說可持續性，或者Better Place公司想通過更換電池賺錢。而我們所關注的是，從生產的過程中就仔細思考未來的成車究竟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才能最大程度的降低生產成本。我不認為有其他公司的關注點和我們一樣。

而且，我們在很大程度上讓潛在的客戶參與到研發的過程中。我們不僅僅和他們開發了電動汽車的一些概念性產品，也關注產品的實用性。比如說和德意志郵政展開的合作。其間有超過150家快遞業務機構給我們立下規定，告訴我們他們想要的汽車是什麼樣的。比如說怎樣才能做到迅速的上下車，迅速的裝卸貨物。

這樣做確實有好處。因為你專注客戶的需求。客戶可以告訴我們汽車裡面那些東西是不需要的，我們也放棄了這些。所以說，這兩個因素，一個是在生產的過程中就仔細考慮成本，另一方面緊密和客戶群合作的做法讓我們實現了將研發時間減半的目標。

德國之聲：不知道您有沒有關注中國媒體對StreetScooter的報導。其中總是被提及的一個情況就是：您的公司成立之初，總歐資額為230萬歐元。到目前為止都還未追加投資。今天到您公司來一看，完全不符合我們對傳統汽車製造商的認識，能夠強烈的感覺到您的公司在各方面都是一個能省則省，追求高效的公司。也許這就是StreetScooter創業的秘訣？

坎普克：是這樣的。我們已開始就把小投資額看作為創業規則。在推進研發的過程中也沒有申請其他的政府補貼。所以，這也就逼迫我們在流程設計以及廣告形象上嚴守這一規則。這樣一來，我們就變得相當的有創造力。如果你手上的資源有限，而又必須憑借這些資源創業的話。要不然你就放棄，說這條路行不通，要不然就得想些好辦法。正是這種資金規模很小所帶來的積極的壓力讓我們的團隊凝聚在一起，同舟共濟。

德國之聲：那關於原始投資額到現在為止一直都沒有被增加的消息屬實嗎？

坎普克：我們後來提高過投資額度。包括簽署了一些研發協議，致使整個注資的規模被提高至大約3000萬歐元左右。但從汽車業的整體情況來看，這些錢也只是其他車商研發費用的零頭。

德國之聲：在中國媒體的報導中，StreetScooter經常被拿來和美國電動汽車製造商"特斯拉"相比較。被稱為"比特斯拉更徹底的顛覆者"。對於專門生產高檔純電動跑車的特斯拉來說，你覺得StreetScooter是它的對手嗎？

坎普克：不，我不認為特斯拉是我們的競爭對手。因為一方面電動汽車市場的發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參與到這一領域的企業，包括寶馬，都不會被我們視為競爭對手。我們為每一個參與者的加入和成功都感到高興。這不受市場的限制，我們當前需要例子來證明電動汽車是有光輝的前途的。德國目前的氣氛其實不然。很多人仍然相信電動汽車沒有前途。所以，每一個成功的案例都能幫助我們說服別人，電動汽車是有未來的，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

而且，我們和特斯拉的側重點也不同。我們關注向企業提供用車的整體方案。尤其是在城市中"最後一裡地物流"的運作。而特斯拉的客戶群則完全不同。

德國之聲：也就是說您更關注B2B（企業對企業），而特斯拉更關注B2C（企業對消費者）業務？

坎普克：是的。我們更關注項目。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不會單獨的向一個客戶出售一輛汽車，而是整個車隊。其中更多的是貨運用車。

德國之聲：在您看來，決定電動汽車推廣成敗的關鍵因素是什麼？

坎普克：首先，電動汽車肯定會進入我們的生活。問題是創造價值的地方在哪裡？哪些公司能夠從中受益。從德國的角度來說，我個人認為，讓一些價值鏈留在德國是非常有必要的。這是一個問題。也就是說，我不認為電動汽車有什麼風險。其中的現成條件，以及突破性技術決定了電動汽車肯定會佔領市場。問題就是在哪個國家？誰是行業領軍人物？

從技術上來說，最重要的當然就是蓄電池的製造成本。當然，在這個方面，我們也必須認識到。當我們一年前還在詳細討論2020年的電池造價會處於什麼水準時，我們在一年後就已經達到了這個水準。

德國之聲：我們現在到底處於什麼水準？StreetScooter具體的行車能耗成本是多少？

坎普克：我們的目標是在100公里能耗上做到2升燃油的水準。我們目前還沒有完全實現這個目標。現在的百公里能耗成本大約在3歐元（德國目前汽油價格每升大約1.4歐元）左右。

德國之聲：放眼中國市場，目前所有德國車商都在中國市場淘金。不斷打破公司歷史上的銷售紀錄。您的公司有什麼在中國發展的計劃嗎？

坎普克：當然有，我自己曾經在中國生活過一段時間，也積攢了不少經驗。對於我來說，中國是最重要的市場之一。我相信如今在德國仍然有許多人低估了中國人。我在中國的經歷很大程度上都和我們在德國對中國的成見不符。比如說我無法理解為什麼這裡有人下結論中國沒有創新的能力。我對此看法不同，經歷也完全不同。

具體來說，我非常尊重中國人，尊重那裡和我一起工作的夥伴。我們願意和當地的合作夥伴一起，遵循公司的理念，向客戶提供為他們量身定做的汽車。而不是簡單的把我們的現有產品拷貝過去。我們目前正處於尋找潛在合作夥伴的階段，力求實現大規模生產。

德國之聲：據說已經有許多中國公司的老闆到亞琛登門造訪，甚至有一些人提出了全盤收購StreetScooter的意願？

坎普克：在這方面我們確實和多方進行過對話，尋求具體合作的可能性。對於我們來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非常重要，在德國也是如此。就是說：我們能在同一個層面上讓不同文化的人在一起工作，握一下手就代表承諾，做出決定後立即執行。

德國之聲：也就是說，在這方面還有些問題？

坎普克：不能說是問題吧。因為信任不是談一次就能建立的。我們還必須得有耐心。但是我想再強調一下，這在我看來不是德國和中國之間特有的問題。在德國也是這樣。我們當初也和許多潛在的合作方進行過無數次對話，許多對話都是無果而終。不是說那些合作方不好，只是因為我們的理念不同。所以在這方面我們要有耐心。有一天我們就會遇到合適的，那就是開始大幹一場的時候。

採訪：任琛

責編：李魚